此等哲学思想,为百家所同具。至东周以后,乃推衍之于各方面,而成诸子之学焉。盖其时世变日亟,一切现象,皆有留心研究之人。而前此一种哲学,入于人人之心者既深,自不免本之以为推。其源既同,则其流虽异,而仍必有不离其宗者在。此周、秦诸子之学,所以相反而相成也。今试略举数端以明之:
古代哲学,最尊崇自然力。既尊崇自然力,则只有随顺,不能抵抗。故道家最贵“无为”。所谓“无为”者,非无所事事之谓,谓因任自然,不参私意云耳。然则道家之所谓“无为”,即儒家“为高必因丘陵,为下必因川泽”之意;亦即法家“绝圣弃智”,专任度数之意也。
自然之力,无时或息。其在儒家,则因此而得“自强不息”之义焉。其在道家之庄、列一派,则谓“万物相刃相劘,其行如驰”,“一受其成形,不亡以待尽”,因此而得委心任运之义焉。
自然力之运行,古人以为如环无端,周而复始。其在道家,则因此而得“祸福倚伏”之义;故贵“知白守黑,知雄守雌”。其在儒家,则因此而得穷变通久之义,故致谨于治制之因革损益。其在法家,则因此而得“古今异俗,新故异备”之义;而商君等以之主张变法焉。
万物虽殊,然既为同一原质所成,则其本自一。夫若干原质凝集而成物,心有其所以然,是之谓“命”;自物言之则曰“性”。性与生本一字,故告子曰“生之谓性”,而孟子驳之以“白之为白”也。“性命”者,物所受诸自然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