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乎,世界之无英雄,实世界进步之征验也。一切众生皆成佛,则无所谓佛;一切常人皆为英雄,则无所谓英雄。古之天下,所以一治一乱如循环者,何也?恃英雄也。其人存则其政举,其人亡则其政息,即世界借英雄而始成立之说也。故必到人民不倚赖英雄之境界,然后为真文明,然后以之立国而国可立,以之平天下而天下可平。
虽然,此在欧美则然耳。若今日之中国,则其思想发达、文物开化之度,不过与四百年前之欧洲相等,不有非常人起,横大刀阔斧,以辟榛莽而开新天地,吾恐其终古如长夜也。英雄乎,英雄乎,吾夙昔梦之,吾顶礼祝之!
干涉与放任
古今言治术者不外两大主义:一曰干涉,二曰放任。干涉主义者,谓当集权于中央,凡百皆以政府之力监督之,助长之,其所重者在秩序;放任主义者,谓当散权于个人,凡百皆听民间自择焉,自治焉,自进焉,其所重者在自由。此两派之学者,各是其所是,非其所非,皆有颠扑不破之学理,以自神明其说。泰西数千年历史,实不过此两主义之迭为胜负而已,于政治界有然,于生计界亦有然。大抵中世史纯为干涉主义之时代;十六七世纪,为放任主义与干涉主义竞争时代;十八世纪及十九世纪之上半,为放任主义全胜时代;十九世纪之下半,为干涉主义与放任主义竞争时代;二十世纪,又将为干涉主义全胜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