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果频传。“隐藏”在教师、干部、学生中的“右派分子”,先先后后被“揪”了出来,无处逃生。他们中的一些贺英杰式的重要人物,在众目睽睽中被戴上手铐推上了囚车,他们往后的日子很可能将无人知晓。“罪行”较轻的人,有的被送到边远地区,在风霜雨露中劳动教养,更多的人则在等待处理。他们眼前的生活就是交代、检查,日夜听取革命师生的揭发、批判,“只准规规矩矩,不准乱说乱动”。从表面上看,他们仍然生活在教师学生的群体之中,但几乎所有的人,不管是憎恨他们还是同情他们,对他们陌生还是熟悉,都像逃避瘟疫一样避而远之;与同为右派,同处厄境的人也不能偶吐心迹,如果忘记了后一点,后果可能更为可怕:上面知道了会断定他们“共同发泄对党对社会主义的怨恨”“互相包庇”“订攻守同盟”,受到严惩;如果有人要戴罪立功,向组织汇报,当事人就更会大难临头。感到畏惧的不只是那些右派分子,一些人前些日子说过些错话,做过些错事,此时的诚惶诚恐比右派们差不了几分,他们怕组织上叫自己揭发别人,更怕别的人主动或奉命揭发自己。他们甚至怕右派,怕右派们“反戈一击”,咬自己一口。自我保护成了许多人此时唯一的欲求,为了不跌入无底的深渊,即使要伤害他人,一些人也无法顾及了。但他们并不能因此免受精神的折磨,远离恐惧,因为,他们不仅有可能良心不安,他们还怕对方或另一个人也会和他们一样。在“我”眼中,“他人”成了潜在危险,是“我”的地狱。于是,除了肝胆相照的最好的朋友,人们总是相互躲避,彼此提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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