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朝我伸过手, 跷着他的大拇指。我蓦然发现他左手的小拇指少了一截,在第一指关节那里只剩下一个短而圆的秃头。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喷射而出的鲜血,看到掉到地上的一截鲜血淋漓的指头。
“这是怎么……弄的? ”我扔下叉子,捉住他的手小声问,使劲憋住哽咽声。
他从桌上的纸盒里抽了张纸替我擦掉泪水,不吭声。
“说呀,怎么弄的? ”我咬着牙问他。
“割地板砖时碰的,没事,早就好了。”他说。
“什么时候的事? ”我一边说,一边望着那截短而秃、丑陋得令我骇然的小指。
“早就好了。”他又重复了一次。
我放下他的手,把那只盛黑森林的白色碟子推到他面前,叉子也塞给他。
“你吃,我要看着你吃! ”我赌气似的说,仿佛这块黑森林能弥补回来所有的失去,包括那截小指头。
他眼角的皱纹又皱起来,笨拙地拿起那把小巧的塑料叉子。他的生活中缺少这样小巧而细致的东西,太多沉重且粗粝的东西占据了他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