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活到八十多岁,与周作人差不多,是一位长寿文人。我觉得,时下某些上了年纪的作家或诗人,终其一生,还未必能达到严嵩在《四库总目提要》被论及的水平。隔代以后,后人们谈到他名下的《钤山堂集》时,还认为他的文学成就,“在流辈中乃独为迥出”,能够在清朝的皇家典籍中,获得如此评价,可见其作品确实有独特不俗之处。《明史》称他:“为诗古文辞,颇著清誉。”这也是个相当褒扬的说法。
严嵩在江西老家分宜县一个叫钤山的地方,面壁十年,苦读诗书,声誉卓著以后,也就“文而优则仕”,被召回来京城做官了。“进侍讲,署南京翰林院事,召为国子祭酒”。一个读书人,囊萤凿壁,悬梁刺股,熬到国子监首脑这样尊崇的位置上,也就是学术界、文化界的顶尖人物了。在封建社会里,当别的什么官,是比较容易的,只要有钱,有势,有关系,有门路,有裙带的援引,能巴结攀附,摇尾示好者,没有不达到愿望的。但要在翰林院混事,肚子里只有《三字经》、《百家姓》,或英文ABC之类,恐怕还是不行的。即或扛着圣旨去了,坐在杏坛上,我想,那被众文人干着的滋味,那假充内行的心虚状态,那说不了三句就露馅的尴尬,也会是挺受罪的。从这点看,奸臣归奸臣,坏蛋归坏蛋,严嵩在文学成就上,是货真价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