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遂笑得更加开怀,咧嘴露出两排白牙。他毫无自觉地收回落空的右手,略略调整姿势,将双手插在腰间,挺胸炫耀似地说道:
“我毛遂有三个儿子了!”说罢,他又像想起了什么,回头朝身后喊道,“赐儿,予儿,快来拜见你们李叔!”
话音刚落,便见两个小儿上前,恭恭敬敬地朝着李斯一拜,稚声稚气地叫了一声李叔。
李斯含笑端详着面前的两个小儿。大的五岁,小的三岁,小小的五官依稀能见毛遂的影子。尤其是那两双圆溜溜的眼睛,透着蓬勃生气。
李斯看着他们,两张稚嫩面孔与脑海中粉白的婴孩面孔重叠在一起。毛遂的长子赐和次子予出生后,李斯曾到邯郸祝贺。他对他们的印象,还停留在毛予三个月大的时候。
这几年李斯很少踏出学宫,埋头于书简中的日子宁静祥和。岁月没在他身上留下多少痕迹,以至于他看起来仍旧是二十出头的样子。然而,此时此刻,当他面对如牛犊般茁壮成长的孩子时,李斯身上缓缓滑过的时间迅速流动了起来。
从婴孩到幼童,转变似乎发生在瞬息之间。
如果没有那两张生动活泼的面孔,李斯还不会如此强烈地感受到:距离邯郸之战结束,已经过去了六年。
赵孝成王九年(公元前257年),毛遂因促成赵楚联盟的功绩以及杀退秦军三十里的战功,被赵王拜为上卿。从平原君府中一位籍籍无名的下寮门客,上升为三千门客之首,再成为朝堂上的股肱之臣,毛遂终于如他怀中的那枚枭棋一样,一跃而起,一飞冲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