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特别年轻或特别年迈,五年在人的一生中算不了什么。但在这五年里,王龙的叔叔去世了。对他叔叔,王龙除了负责他和他年迈的老婆的吃穿、供给他们足够的鸦片,差不多已经把他忘了。
那是在第五个年头的冬天,天气非常寒冷,是一个三十年不遇的大冷天。在王龙的记忆中,护城河第一次结了冰,人们可以在冰上来回行走。东北风夹着飞雪呼呼地刮着。家里没什么寒衣,没有羊皮或毛皮大衣可以披在身上御寒。在这个大家庭的每间房子里,都生起了木炭火炉。但是,天气仍然很冷,人们能看到从嘴里呼出的热气。
王龙的叔叔和婶母因为吸鸦片而皮包骨头。他们俩整天躺在床上,像两根干柴棒,浑身发凉。王龙听说,他叔叔无法再在床上坐起,因为他身子一动,便要咯血。他看到,这个老头儿再没有多久好活。
王龙买了两口木质可以说好但还不是特别好的棺材,他让人将棺材抬到他叔叔的房间里,他想,那个老头儿看见棺材也许会舒舒服服地死去,因为他知道有地方放他的遗骨了。他叔叔的声音发抖,对他说:“你就是我的儿子,比我那流浪在外的亲生儿子要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