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彼得·沃尔什;她的目光掠过那段时光和那种情感,犹豫不决地落到他的身上,满含泪花停留在他的身上,然后向上,扑棱着离开了,犹如一只鸟儿擦过树枝后扑打着翅膀飞走了。她很自然地擦了擦眼睛。
“记得。”彼得说,“记得,记得,记得。”他说,仿佛她把什么东西提到表面,而这个东西在上升时肯定伤害了他。停下!停下!他想喊。因为他的年纪还不老,他的生命还没有完结,绝对没有。他刚五十岁出头。他想,我是告诉她,还是不告诉她呢?他愿意坦言一切。但是她太冷淡了,他想,只顾缝衣服,用剪刀。黛西和克拉丽莎在一起会显得非常平庸。那么克拉丽莎就会认为我是个失败者,他想,从他们的意义上来讲,从达洛维夫妇的意义上来讲,我确实是失败者。啊,是啊,他对此确信无疑;他是失败者,与这里的一切——嵌花桌子、文具架上的裁纸刀、水晶海豚和烛台、椅子罩和古老珍贵的英国淡彩画——与这些相比,他确实是失败者!我讨厌整个恋爱事件中的那种自以为了不起的态度,他想,我讨厌的是理查德的所作所为,而不是克拉丽莎的,但她嫁给他这件事除外。(这时露西走进屋来,捧着银餐具,更多的银餐具,但是她看上去很妩媚、苗条、优雅,在她俯下身来放这些东西时他想。)这些年来这一切仍在继续!他想;一个星期又一个星期,克拉丽莎就这样生活;与此同时我——他想;顿时仿佛一切都从他身上向四面八方射出光芒:旅行、骑马、争吵、历险、桥牌聚会、恋爱、工作、工作、工作!他当面拿出他的折刀,并攥在手心里——克拉丽莎敢说这三十年来他一直带着这把有牛角柄的旧折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