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言,“右军如龙”“北海如象”。龙是中国文化里的一种象征性的动物,它的特点是什么?变化莫测,无迹可寻,所谓“神龙见首不见尾”。象呢,虽然雄健厚重,却毕竟“着了相”,与虎鹿猿兔一般,有其行动上的固定模式。既有模式套路,就有规律可循,有加以掌握的可能。董其昌在米芾著名的《蜀素帖》后面写了三段跋,其中说到“……米元章此卷如狮子捉象,以全力赴之”。狮子捉象,尚须全力,何况“缚住苍龙”耶?
南唐李后主曾经说过这样一段话:“善法书者各得右军之一体。若虞世南得其美韵而失其俊迈。欧阳询得其力而失其温秀。褚遂良得其意而失于变化。薛稷得其清而失于拘窘。颜真卿得其筋而失于粗鲁。柳公权得其骨而失于犷。徐浩得其熟而失于俗。李邕得其气而失于体格。张旭得其法失于狂。独献之俱得而失于惊急,无蕴藉态度。”
以欧虞禇薛之姿性才力,毕生学王,仅能得其一体而各有所失,由此可以反映出王羲之的书法是何等的玄深含蓄。“书圣”之目,可谓实至而名归,其艺术亦如圣人之“阴阳合德,纯粹至善”,其中蕴含的美感妙理的各个侧面,经过欧虞禇薛们的挖掘、发挥与演绎,才得到充分的展露。笔者学书以来,在“二王”系统里,从智永、欧阳询、禇遂良、陆柬之、李北海,直到赵孟頫、董其昌,围着“二王”绕了一大圈,方才“摩拳擦掌”,下手临摹《怀仁集王羲之圣教序》。至于《兰亭序》呢,天下第一行书,“皇冠上的明珠”,谁不垂涎?间隔一段时间都会壮起胆子试着临摹,却每每仍有“老虎吃天,无从下口”之感,不如学智永、禇陆赵董这几家能有切实的进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