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杏正色批评她道:“阿礼,你这就不对了。其实你自己也知道,这不过是一种根深蒂固的个人主义。咱们边区整风,就要彻底整掉资产阶级肮脏的东西,决不能让它自由发展。你这样子一来,岂不跟所有你能够接触的人对立起来了么?果真如此,你革命还能革下去么?你当初到延安来是抱定什么宗旨的?怎么来了才这么几年,自己的宗旨就模糊起来,动摇起来了呢?这很不好。这无论怎么样都要克服下去。”
何守礼沉默了好一阵子,不做声。她对于胡杏这样能体贴自己,说了真话,心里暗暗感激,但嘴里仍然这样说道:“那样当然了。你是步步高升,一帆风顺的。你一来就安排在县委里面做机要工作,可我怎么样呢?我叫人扔到那些庄稼汉中间,做一个文书混日子。你听说过么?一个法科大学生仅仅能当一名文书么?”
胡杏也不跟她多说,只是催她:“快吃饭吧,快吃饭吧,有话咱们以后再谈吧。”就从窑洞里走了出来。她稍为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就径直走到县委书记郝玉宝的窑洞里,要把何守礼这种想法反映给他听,同时要向县委提出一些意见。老书记平时特别疼爱胡杏、对于胡杏的一举一动都称赞不迭。他特别偏爱胡杏的贫雇农出身,特别偏爱她从一个字不识的庄稼人、小丫头变成今天这样的一个干部;又特别赏识她虽然出身穷苦,备受折磨,却能够奋发独立,使自己生长成如此优秀的一表人材。不过对于胡杏为什么不愿意接近男同志,以至于被人称为“延安县的马奇诺防线”,他也有点疑惑不解,并且深深地感到枉惜。当下,他看见胡杏自己翩翩然走进来,就连忙扔下自己办公桌上的文件,站起来让胡杏坐,并且一定要她坐在那张用木板拼成的沙发椅上,自己却坐在办公椅上和她谈话。胡杏什么套话都没有说,只是没头没脑地对郝玉宝直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