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候,因为屋里人太多了,小文把白布帘折卷起来。冠晓荷的眼花了一下。
里间的顶棚与墙壁是新糊的四白落地,像洞房似的那么干净温暖。床是钢丝的。不多的几件木器都是红木的。墙上挂着四五个名伶监制的泥花脸,一张谭叫天的戏装照片,和一张相当值钱的山水画。在小文夫妇到须睡木板与草垫子的时候,他们并不因没有钢丝床而啼哭。可是,一旦手中有了钱,他们认识什么是舒服的,文雅的;他们自幼就认识钢丝床,红木桌椅,与名贵的字画。
冠晓荷看愣了。这间卧室比他自己的既更阔气,又文雅。最初,他立在屋门口往里看。过了一会儿,假装为细看那张山水画,而在屋中巡阅了一遭。巡阅完,他坐在了床沿上,细看枕头上的绣花。他又坐了一个钟头。在这最后的六十分钟里,他有了新的发现。他以为文若霞必定兼营副业,否则怎能置备得起这样的桌椅摆设呢?他决定要在这张床上躺那么几次!
第二天,他很早的就来报到。小文夫妇没有热烈的欢迎他,也没有故意的冷淡他,还是那么不即不离的,和昨天差不多。到快吃饭的时候,他约他们去吃个小馆,他们恰巧因有堂会不能相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