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二狗一提裤带,回头骂起来。他不信七妮会跟人走。他磕过头,七妮也许过愿的,把字据都烧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七妮不会走。他心里有数。
家里多了个何师傅,他觉得自己像在胳肢窝里过日子,有了依靠。何师傅是混过世面的,有心眼,有技术,二狗佩服他,也感激他。家里有了卖蒸馍的生意,能养家糊口,石碾子巷没人瞧不起他了。他日子过得挺舒心。
七妮却遇到了麻烦。石碾子巷不少人认为这个女人下贱,只要有东西,谁都能搞到手。于是不断有人做好梦。有的当面撩拨,嬉皮笑脸;有的暗使功夫,死气白赖,结果都碰了壁。有一次卖狗肉的杨二趁傍晚没人时,给七妮送去一条狗腿。他前脚走,七妮后脚到了他家,把狗腿交给他女人,说:“杨二嫂,杨二哥送我一条狗腿,俺家没人爱吃,还给你吧!”说完就走,声色不露,那女人气得一蹦半尺高,和杨二大闹了一场。石碾子巷的人围了一片。打那,再没人打七妮的主意。
一九六〇年春天,小镇上新调来一个公社书记,是个女的,姓夏,就是当年白半县家的那个侍女秋菊。她参加革命后到过许多地方,还没有忘了这个小镇。她来镇上不久,就去石碾子巷看望了七妮。七妮抱住她大哭了一场,秋菊也伤感。七妮哭着哭着又笑了,这才想起让座、泡茶,又叙了半天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