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身体都是多么结实,多么强壮呀。”卡列宁望着那个香喷喷的络腮胡子梳得溜光的强壮的宫廷侍从和那个穿军装的公爵的红脖子,在他要从他们身边走过的时候,这样想道,“世上一切都是邪恶的,这话说得对。”他又瞟了瞟宫廷侍从的腿肚子,想道。
卡列宁不慌不忙地走过去,带着平时那种疲惫而尊严的神气向刚才在议论他的那几位先生鞠了个躬,眼睛望着门口,寻找李迪雅伯爵夫人。
“哎呀!阿历克赛·亚历山大罗维奇!”就在卡列宁走到那个小老头旁边,冷冷地朝他点了个头时,小老头不怀好意地闪动着眼睛说,“我还没有恭喜您呢。”他指着卡列宁的新绶带说。
“谢谢您。”卡列宁回答说,“今天天气真好呀。”他又说,并且照他的习惯特别加重了“真好”这个词。
他们嘲笑他,这他是知道的,而且他除了敌意,并不指望他们什么;他对此已经习惯了。
卡列宁一看见李迪雅伯爵夫人走进门来,看见她那胸衣里露出来的黄黄的肩膀和那妖媚的沉思的眼睛,龇出满嘴结实的白牙笑了笑,就走到她跟前。
李迪雅近来着意打扮,她今天的打扮也费了不少心思。现在她打扮的目的和三十年前她追求的目的完全相反。那时候她总想打扮得漂亮些,越漂亮越好。现在恰恰相反,她必须掌握尺度,既要打扮,又不能和年龄、身材太不相称,所以她关心的只是让这种打扮和相貌的反衬不要太强烈。对于卡列宁,她是达到了这个目的,他觉得她是迷人的。对于他来说,她是他在一片敌意和嘲笑的大海中觅得的孤岛,不仅是善意对待他的孤岛,而且是爱的孤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