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收拾停当,惠儿看看仍旧不成模样,却也无可设法,只道:“进了人家有针有线就好弄了——趁着人少,咱们叫门去。”说罢三人向村里走,已见炎炎红日依地平冉冉而起,腌鸡蛋黄儿似的被云海托着,淡淡的日色映过来,已微有一丝暖意。村里的水井靠着稻场西边,有两个人慢悠悠用扁担摆桶打水,听见狗叫声,只远远瞭着看了一会儿,又低头打水,没有人过来啰唣。他们小心翼翼穿过稻田,踏着池塘上的冰上了岸,径到东首第一家,那门是荆柴编的,院墙也是柴编,轻轻拍了两下,连墙都一阵摇,便听院里一阵鹅叫,“哦哦——哦——!”一声高一声传来,一个老太太的声气隔门问道:“是谁啊?”
“我们是过路的。”惠儿看一眼王尔烈,答道,“夜里遇了劫道儿的……逃到这儿。大娘行行好,留我们吃顿饭……”里边的老太太没有答话,却有个小孩子声音极响极尖亮喊着道:“太婆!是过路的!要在咱家吃饭!”三人这才知道老太太重听,听那老太太咳了一声道:“谁背房子走道儿呢?石头,给客人开门!”小石头答应着蹿跳出来,轰撵了鹅才打开门,却是个七八岁的小把戏,统着个大棉袄裹了全身,仰着头上的“朝天蹶”儿眨巴着眼打量眼前二男一女,半晌,回头叫道:“他们从凉风口过来的!真的遇了山王爷了!”爽快地开了门,说道:“进来吧。”老太太正在屋门口择菜,已经站起身,觑眼儿看着三人,说道:“堂屋里坐吧。水已经烧开了,石头给爷台们沏茶。他爷打水去了,一会回来下米做饭……唉……出门人不易啊……不是逼到死路上,谁肯夜里走凉风口呢?不易啊……”念叨着,由三人坐了,仍旧择干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