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拿起来念。整整一页纸,名字被排挤在一角。念时,他感到自己是写得太直太白太露了。他本想用自己掌握得挺出色的那种调侃的口吻念,冲淡仿佛话中有话弦外有音的文字,但效果反而更糟。连自己听来都不像念入党申请书。只那么念了两句就明智地打住,改用念“红头文件”那种庄重的语调念完,惴惴地瞧着老头子。
“你这不是申请入党,还是善里藏刀地挖苦敝党嘛!”结论一下定,薄而色黑的嘴唇紧抿起来,严丝合缝,连眼也不睁,使人不安。提心吊胆地觉得,它们猝然一张开,会冲他脸喷出股炽炽烈火。
“我……我自己也感到……写得不理想,我重写吧?”
老头儿沉默了许久,出乎他意料地说:“不必重写。这么个样子,也很好。”伸手朝写字台那儿指了指。
姚守义顿悟,起身将老头儿推到了写字台前。老头儿拿起那截红蓝铅笔,又在他的入党申请画了一个顶天立地的“阅”。没有空白,只能喧宾夺主地压迫着他写的满页字。
“也放我这儿。”
“我听您的……”
他存心站着,期待老头儿立即打发他走。
“你站着干什么?”
“我……我打扰您太久了吧?”
“我还有些话对你说。”
他不得不又坐在沙发上。
“你大概寻思,因为邢副厂长骂过我,我才不荐举他当厂长吧?”
“不是他骂的,那话是他儿子骂的。您千万别信秀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