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先生被街上的声音惊醒,心里还是苦辣,嘴里干的厉害,舌头是软中硬的象块新配的鞋底儿。肚子有点空,可是胸口堵得慌,嗓子里不住的要呕,一嘴粘涎子简直没有地方销售。脑门上的鹅头,不那么高了;可是还疼。
“死是死不了啦,还是不舒服!”
一想起自己是病人,马先生心里安慰多了:谁不可怜有病的人!回来,李子荣都得来瞧我!小孩子吃生苹果,非挨打不可;可是吃得太多,以至于病了,好办了;谁还能打病孩子一顿;不但不打,大家还给买糖来。现在是老人了,老人而变为病老人,不是更讨人的怜爱吗!对!病呀!于是马先生又哼哼起来,而且颇有韵调。
马威给父亲用热手巾擦了脸和手,问父亲吃什么。马老先生只是摇头。死是不会啦,有病是真的;有病还能说话?不说。
温都太太已经听说马先生的探险史,觉得可笑又可气;及至到楼上一看他的神气,她立刻把母亲的慈善拿出来,站在床前,问他吃什么,喝什么;他还是摇头。她坚决的主张请医生,他还是摇头,而且摇得很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