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那群人,虽说小时候都没少调皮捣蛋,虽说都听过上大学之后可以“无法无天”,虽说都知道我们是大学生他们是兵他们没有道理对我们凶,但是谁也没想过会在第一天就跟教官弄得这么拧巴——要拧巴也得先摸清形势吧。我们都穿着劣质的军装,偷偷在帽檐地下瞄着安枝,担心她的湿乎乎的被子没办法收场。安枝却表现得非常平静,变戏法似的从军裤口袋里摸出手机,开始打电话。因为军训是全封闭式的,我们当时都乖乖上交了通讯工具,看来还是安枝心眼儿多,知道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安枝不慌不忙盯着教官男,从容地拨了一个电话,说:“爸,有个没军衔的兵蛋子打我。”
安枝呼叫她爸之后就开始命运转移。
刚才教官男又拎被子又浇水的,已经引起了上一级领导的注意,有个连长已经过来观战了,但是一直没说话。直到安枝拨出那个电话,高情商的连长敏锐地感觉到情况不妙,赶紧过来打圆场。这一边批评安枝:“小姑娘,你为什么没有上交通讯工具?这是违反纪律的!”另一边批评教官:“他们都是大学生,你怎么能搞体罚呢?”但是有一个细节特别有意思,他批评安枝,却没有没收她的手机,而是把她叫到了一旁说话。
我们都伸长脖子等着看热闹,但是教官已经开始喊口令让我们齐步走正步走一二三四向右看。我们使劲儿看,也就只能看见穿着劣质军装的安枝在少尉连长的面前高高仰着小脸儿,一副不服不忿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