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除了错误的音符,群众也开始骚扰,有了声音。先还不过是一种震颤的音浪;不久克利斯朵夫分明听到他们在笑了。乐师给他们暗示,有几个竟老实不客气表示忍俊不禁。群众明白了作品真的可笑时,便捧腹大笑起来,全场的人都乐死了。赶到一个节奏很强的主题又在低音提琴上出现,而给表现得特别滑稽的时候,大家更乐不可支。只有指挥一个人在喧闹声中不动声色的继续打着拍子。
曲子终于奏完了(世界上最得意的事也要结束的):那才轮到大众开口。他们高兴至极,闹哄了好几分钟。有的怪声嘘叫,有的大喝倒彩:更俏皮的人却喊着“再来一次!”花楼中有人用男低音模仿那个可笑的主题。别的捣乱分子跟上来争奇斗胜。还有人嚷道:“欢迎作家!”——这些风雅人士好久没有这样的乐了。
等到喧闹声稍微静了一些,乐队指挥若无其事地把大半个脸对着群众,可是仍装作不看见群众(因为乐队是始终认为没有外人在场的),向乐队做了一个记号表示他要说话。有人嘘了一声,全场静默了。他又等了一会儿才用着清楚、冷酷、斩钉截铁的声音说:“诸位,我一定不会让这种东西奏完的,要不是为了把胆敢侮辱勃拉姆斯大师的那位先生给大家公断一下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