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抬头,慢条斯理地说:“衣裳不熨平,怎么有脸开场唱戏?”斜阳日影把她的睫毛镀成了金色。
没有人知道白素贞叫什么,没有人知道她的年龄,没有人知道她家在何方是否婚配。她确确实实就像戏里的蛇仙一样是个来无影去无踪的精灵。每次来镇上唱戏,仲夏就要听她母亲训诫:“这个女人身上有妖气,阿夏,你离她远点。”
可是仲夏和桑枝欢喜她,她的每一场戏他们都会去看。
白素贞走后,他们也端着板凳出门了。阿夏妈嘴里说讨厌她,可是那戏台子上的锣鼓点一响,家家争看,万人空巷的时候,她也还是忍不住揣了一把番瓜子在口袋里,嗑着嗑着就走到了人群里。
镜湖边上乌压压的都是人,有像仲夏他们一样自备板凳的,有站着的,也有席地而坐的,还有的孩子打高肩骑在父母的头上。太阳完完全全落山了,白螺入了夜,台上的灯火都亮了起来,倒映在水里连本带利就更亮。大幕徐徐拉开,后景布上是西湖断桥三月芳菲天里的桃红柳绿。燕子垒着香巢,碧水托着三潭。
白素贞姐妹上场了,未开口就是满堂彩。
白素贞刚才的那半盏酒发挥了功效,因为她双颊的红晕那么滋润,不是胭脂能替代得了的。在这媚态中,她轻移步,走向前,缓缓唱道:“苏堤上杨柳丝把船儿轻挽,颤风中桃李花似怯春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