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不免把一切归咎于自己的神经过敏。他关了灯,躺下来。那个又大又难看的衣柜在他心中激起莫名的恐惧,甚至让他感觉漆黑的屋子里传来阵阵阴气。出于害怕他点燃床头的蜡烛,却发现自己浑身发抖,背后的汗水蒸发的同时带走了他身上的体温。他的胡思乱想无法停止,一旦开始就无法终止。
他再也受不了没有光亮的屋子了。他只能点着灯,侧卧在床上,试图通过某种特殊的姿势给予自己安全感,打消心中的疑虑。他的目光扫过屋子的每一个角落,仔细盘点是不是多了什么,或者缺少了什么。这是件荒唐可笑的事,可是做起来却与数绵羊有异曲同工之效。很快困意来袭,他的恐惧烟消云散,他不再恐惧,不再害怕,不再紧张,甚至他的寒意也消融了一些。这本是好事。然而渐渐地,他发现平静下来之后,他变得懈怠起来,有一种说不出的忧伤在心中翻起惊涛骇浪。他突然觉得活着与死了没什么分别,他变得意志消沉,觉得活着了无生趣。他的思绪似乎被什么入侵了,让他变得不像自己。
一张张面孔浮现在他的眼前:写满贪婪的老板娘的脸,她可以为了钱抛弃所有的道德观念;殷勤的服务员,滔滔不绝地说着八卦,恨不得说出自己知道的、听说的所有事情;大汗淋漓的马群,得不到任何酬劳,却恨不得把一座山装上马车。可悲,可叹。至于他自己,也没有比别人高明到哪里,繁重的劳动,重复乏味的工作,他不过是一个预科学校的低级教师。勤奋守纪这四个字是多么的可笑。人最终都会屈服于命运,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这样一想,活着不就是毫无意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