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现代的基本进程,就是对作为图像的世界的征服过程。人在图像的制作过程中,为争取自己的主体地位而斗争,力求成为那种给予一切存在者以尺度和准绳的存在者。为了这场斗争,人对一切事物施行计算和计划的无限制的暴力。这种斗争的形式通常由现代科技决定。“现代科技逐步扩大自己领域的过程,由非生命界到生命界,由人类生理到心理和语言,由自然界到历史界,这每一步扩张都实施着对存在者计算的网络,每一步都提供一种世界图像。世界图像越是周密,人类主体的自行确证就越是强劲。”①
海德格尔在《追问技术》(“Die Frage nach der Tech-nik”)一文中指出,技术不同于技术的本质,如同树的本质不是一棵在平常的树林中可以发现的树。通常关于技术的讨论都远离技术的本质,所以海德格尔探讨技术的出发点就在于超越存在者的层面,直击存在本身。针对技术的解释通常有两种。其一,技术是合乎目的的工具;其二,技术是人的行为。海德格尔认为这两种解释是一体的,因为为了某个目的而创造和采取的手段,就是人的行为。这种工具论和人类学的技术观是正确的,然而正确的东西却不等于真理。因为它们是正确的,如果把它们看成是自明的东西,反而错失了“真理”,即使得正确性得以成为正确性的东西。在工具论的技术概念中,工具获得了独立的发展空间,不受制于目的,工具成了某种现成的东西,只等随时取来为不同的目的服务。在这种看法中,技术具有中立的性质,决定权在于使用技术的人。这种工具的现成性忽视了工具本身的发展和变化;依据人类学的技术观,技术是人的作品,把一切归因于人,而忽略技术本质存在之诉求。事实上,在人与技术的关系中,海德格尔认为是技术规定着技术时代的人按照技术的方式去活动。人越是受制于技术,技术的本质就越是处于被遗忘的状态。